太平洋兩端的雙人日記

丹尼波伊爾+強尼李米勒+班乃狄克康柏貝區，
不管原著作者是不是瑪莉雪萊，就憑這卡司我都會考慮把這戲找來看啊。
不幸的是，這部舞台劇目前只在倫敦的國家劇院上演，而我並沒有錢去倫敦......(下有雷)

除此之外，即使我中了大樂透有錢跑去倫敦，可能也還是買不到票。
畢竟這版"科學怪人"的預售票賣得嚇嚇叫，七早八早就賣光了，所以我只能在英國以外的地方看看錄影版。
但因為我很不幸地搞錯了轉車的車站，所以前半小時沒看到囧，現在想起來還是很怨念自己為什麼要耍憨。

首先，還是先來一下故事簡介，造福一下跟我一樣沒看過原著的不幸人士；
不過跟我之前說的一樣，我犯蠢遲到錯過了開頭，所以在人造人出場前的劇情我是拿網路補完的，
可能會跟這個改編版有些許出入：
維克多‧法蘭肯斯坦(BY強尼李米勒)是個在瑞士日內瓦長大的年輕人，自小就醉心於科學。
但就在他即將前往德國接受大學教育時，法蘭肯斯坦的母親過世了，
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人─伊莉莎白(BY納歐蜜哈里斯)也隨即病倒，整個家庭可說是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
深受震撼的法蘭肯斯坦，在德國學習了各種各樣的知識；
而在他發現讓電流通過死物能讓生命再度回到它一度離棄的軀體的時候，
法蘭肯斯坦收集了人體、或是其他任何他能拿到手的材料，成功創造出了人造人(BY班乃狄克康柏貝區)。
但這項成功並沒有讓法蘭肯斯坦為自己的才華欣喜若狂，
為了生命之美而動手的他為人造人的醜陋外觀而感到恐懼，因此他扔下了身上所穿的外套與口袋裡的實驗筆記，
在人造人尚未正式展開生命時便遺棄了他。
被單獨扔在深山裡的人造人懵懵懂懂地以自己的方式認識了世界，
他的外貌所帶來的孤獨與痛苦的成長經歷，讓他對法蘭肯斯坦充滿了憤怒；
於是乎，人造人踏上了追尋法蘭肯斯坦的行蹤的旅程......。

英國的國家戲院(National Theatre)大概是覺得這個版本很有賺頭，
所以與各地的電影院合作，分別在3/17和3/24的時候播放由米勒與康柏貝區兩人輪流飾演兩個男主角的版本。
我原本認為，以這兩個演員之前的演出來看，應當會是康柏貝區演科學家法蘭肯斯坦，
而米勒飾演狂暴戲份比較多的人造人這版本比較值得期待；但在我看過國家戲院放出來的預告後，
我反而對相反的組合更感興趣。

米勒應當能把法蘭肯斯坦內心的掙扎演得很不錯
反正情感激動的科學家也沒什麼不好，況且米勒私底下似乎是個相當安靜的人，搞不好演起來還格外符合本性。
而康柏貝區演人造人時的語氣和咬字感覺也是相當精采，總覺得會是很有趣的詮釋；
如果演員都提供了與過往形象不同的演出給市場，那作為觀眾就絕對要選這款的啊。
(雖然成果並不總是讓人滿意就是了)
由於時間的緣故，所以我只能看到17號那場，
不過大概是因為最近口業造得比較少的緣故，給我碰上的恰好就是我想看的那場。

雖然我在大意裡寫得很簡單，但事實上人造人是實際地經由與普通人的互動來認識這個世界的，
一個曾是教師的盲眼老人甚至教會了他讀寫，讓人造人在短短一年內就達到了能閱讀彌爾頓的"失樂園"的程度，
讓他更為深刻地理解了人類的思考與情感，而不僅僅是躲在山林中觀看來往人們的行為。
這種劇情設計很明顯地諷刺了人類這個族群對外表的重視程度：
所有跟人造人打過交道的人無不在看到他的真面目時大驚失色，打罵皆有之。
即使是將他帶到這世界上來的法蘭肯斯坦也因為人造人的長相不符合他的期待與美感，
而輕易地遺棄了這個生命。
第一個對他毫無成見，並溫和地對待他的人類是個盲人，但又因為種種的陰錯陽差，
人造人終究還是斬斷了他與這個老人間的溫暖連結。
姑且不論他的反應的激烈程度是否合理，但文學名著的戲劇性就是有保障，
這個故事一路跌宕起伏地讓人看得非常過癮。
根據我查到的原著劇情，舞台劇版刪去或簡化了一些人造人的流浪經歷，讓他的悲情程度稍微降低了一點；
而法蘭肯斯坦也沒有倒楣地在海上漂流或被判入獄。
不過對我這個從未看過原著的人而言，舞台劇版的劇情還是夠完整的了，相較起原著的結局，
這個版本略帶開放性的結尾不像原版表達得那麼直接，不過倒也頗有餘韻。

舞台劇因為場地的限制，在道具或是場景上的運用不像影視作品那般的自由，
即使不像京戲一樣有著跨過門檻其實就是演員抬腿跨空氣的情況，但很多時候場景的存在還是很抽象的。
但"科學怪人"八成是預算頗充裕，雖說還是有觀眾自行腦補的需要，佈景的花招卻是相當多。
在舞台上開洞、擺軌道或旋轉平台等招數挺常見，不過劇中出現的建築物看起來細節還真是非常講究，
除了沒牆以外幾乎就是個普通的房間。
重點場景─法蘭肯斯坦家鄉的湖畔─則是以湖畔棧道與伸入湖中的碼頭的設計，
輕鬆建立出一個很像模像樣的湖岸。
而在人造人在山林中試圖接觸法蘭肯斯坦時，立在舞台左方的爬竿則是另一個優秀設計。
當飾演法蘭肯斯坦的演員在舞臺上走動時，飾演人造人的演員便快速地從爬竿上溜下來，
以一種近乎於誇張的方式快速現身。
在這兩人談判結束後，人造人則會再次手腳並用地迅速爬上爬竿退場，而不僅是步離舞台這麼簡單。
這一方面強調了人造人的靈活與神出鬼沒，也是個很有新鮮感的安排，非常有意思，舞台設計與導演GJ。
(呃這邊的靈活是指相較於法蘭肯斯坦而言，人造人在原著的設定是因為組裝方面的困難，
而不得不被在比例上放大以利於法蘭肯斯坦工作。不過在體力活動上人造人還是比他的創造者具有優勢)

至於演出的部份，我在以前其他心得裡早就提過舞台劇的表演方式向來比較誇張，
還因此抱怨過肯尼斯布萊納版的"都是男人惹的禍"的演員們有種像是演慣了舞台劇而在電影版裡收不回來的感覺。
"科學怪人"自然也不例外。
我看的是錄影版，因此演員的表情無論如何我是看不清楚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語氣與肢體動作就是一切，
所以看慣快節奏作品的我對於人造人甫出場就一句台詞也沒有地在地上又滾又爬十幾分鐘，
以表達這個角色獨自學習站立與步行這點老實說沒什麼立場好抱怨的，
我總不能期待導演波伊爾用電影中常見的蒙太奇手法來交代人造人的成長吧。
(如果是好萊塢電影的話就會給觀眾幾個人造人穿著不同衣服走來走去的畫面，
然後搭配重節奏音樂以表示時光飛逝和角色的改變。)
因為我晚入場，所以我錯過了強尼李米勒的法蘭肯斯坦冷靜的部份；等到他再度出場時，
法蘭肯斯坦已經是個飽受折磨的科學家了，想當然耳我只能針對這部份發表心得。
這個角色在演出時體力上的要求不像人造人那麼高，但卻必須將法蘭肯斯坦因為內心的矛盾而身心俱疲的狀態演出來。
(法蘭肯斯坦一方面為了自己的成就萬分驕傲，
但同時也為了人造人手上的人命和他做出的要求而感到掙扎與愧疚。)
單就這點來說，米勒的表現是很稱職的。
他的確演出了法蘭肯斯坦做為一個研究者在知道自己的研究成果有著出乎意料的智力與學習能力時的訝異與狂喜，
在這個橋段中米勒那種近乎於陶醉在自己一手逆轉死亡的成就時的狂妄很精采。
不過在故事快要進入尾聲，人造人放話要報復法蘭肯斯坦的背信時的演出方式就讓我有點矛盾了。
在這個部份時，由於米勒選擇將法蘭肯斯坦的情緒動搖演得很明顯，所以他有很多激動、甚至是大吼大叫的演出。
這固然極其有效地表達了這個科學家在此時精神上的脆弱，但也快速地消耗了演員的體力，
以致於米樂演到這部份時感覺有點聲嘶力竭的情況。雖然某種層面上來說這算是強調了法蘭肯斯坦受到的折磨，
但讓我忍不住好奇了一下要是米勒選擇把這段冷處理，將法蘭肯斯坦的內心戲演得更為收斂會是什麼樣子。
偏偏如果考慮到康柏貝區詮釋人造人的方式，那米勒之所以這樣演似乎也有另一種解釋。

相較於情感外放的法蘭肯斯坦，康柏貝區的人造人雖然對人類與社會有著極為犀利的詰問，
但莫名地在我原本以為會被演得近乎於狂暴的婚禮之夜部份裡卻更像是有所控制的惡意復仇。
人造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只是找了個藉口去讓自己失控。
如果這個部份是刻意的安排，那麼米勒那樣演就很合理了。
法蘭肯斯坦與人造人是"科學怪人"裡的兩大主角，在這部戲沒有絕對的善與惡的情況下，
若單純讓兩個主角一個壓抑自制、另一個外顯狂放就未免太無聊了，
又不是少女漫畫的男主角頭髮不貼網點+頭髮貼網點/塗黑的男配角(或是相反)的非黑即白設定......
能夠冷靜地在屍體上實驗的法蘭肯斯坦因為人造人的復仇宣言而精神緊繃到近乎狂亂，
而滿心憤怒的人造人卻是以算計來有效地來釋放自己的惡意。
法蘭肯斯坦在人造人還願意相信他的時候，卻無情地摧毀了他答應人造人的要求所製造出來的伴侶，
在讓人造人見到幸福的曙光的那一瞬間將這個希望粉碎。
反過來看，在法蘭肯斯坦有機會享受平凡的家庭生活時，人造人也隨之回敬。
既然這兩人的命運像是平行的對比，那麼當其中一個角色的舉止並不總是單純的精神緊繃時，
另一個人物自然就以有流量管制的方式來表達心內的怨毒了，就好像陰與陽兩種狀態的交替與流動一樣。
康柏貝區是個口齒清楚的演員，但他在"科學怪人"裡是刻意地改變了自己的說話方式，變得語音含糊。
這個角色比法蘭肯斯坦多佔了點便宜，人造人是個還在認識人類世界的存在，
所以在他與盲眼老人對話學習時還有裝天然搞笑的機會，整個人的情緒起伏大起大落的很清楚。
而法蘭肯斯坦基本上從頭到尾都在陰暗狀態。
基於我個人認為一個角色的情緒廣度越大就越有賣弄演技的機會，那麼我做出米勒稍為吃虧的結論也是很合理的。
(不過有趣的是，我原先在看BBC09年拍的"艾瑪"時，有點覺得強尼李米勒的男主角氣場不足，略嫌太溫。
但他在"科學怪人"裡的打扮跟在"艾瑪"裡也差不了多少，可是莫名的就是搶眼了不少。
難道他在"科學怪人"裡戴的假髮有主角威能+10的裝備功能？)

我看過的舞台劇並不是很多，而且還多半是劇情並不是那麼重要的歌舞劇。
不過觀賞"科學怪人"的經驗還不錯，演出水準很穩，舞台設計有創意。
即使我偶爾會想加長人造人的某些遭遇，縮短一開始他在地板上打滾的長度，
但整體來說節奏還是掌握得相當好的，
並不會讓人有不耐煩的機會。
唯一可惜的是國家戲院目前似乎沒有打算把演出錄影作為DVD發行的計畫，
在電影院做放映的企劃也已經告一段落；
所以有機會在五月二號前去英國的人，可以試試看有沒有辦法去排隊弄到日票，
這是目前唯一能看到這部戲的辦法。

再往下是跟舞台劇無關，純粹是我開始動筆寫這篇心得時寫偏了的產物，
但因為我寫得實在很爽，所以捨不得刪掉，只好放在最後當附錄XD
基本上是針對"科學怪人"這個故事的吐槽：
因為我對於各種故事裡的科學家的動機向來都很有認同感(好比說為了知識而追求永生，挑戰醫學的極限或生命的禁忌之類的)，
所以雖然我完全可以理解法蘭肯斯坦為什麼會想偷屍體來做實驗，但還是要替本部落格的言論消消毒，
以現代人的眼光來檢討一下何謂正確的科學家態度(？)。
首先，做完實驗後不把器材收拾乾淨這點實在不可取，再加上法蘭肯斯坦做的還是動物實驗，
衛生問題嚴重堪憂。(而且還未經同意使用他人屍體，實驗室買猴子買老鼠來做實驗都囉唆得要命了，
法蘭肯斯坦選擇更麻煩的人類作為實驗對象可謂是相當地魯莽有勇氣......)
再來，雖然我不能肯定法蘭肯斯坦在落跑時到底知不知道人造人已經具有了生命，
假如他是在清楚地認知到這點的情況下還溜走，那這人的實驗道德可說是低落到不行。
把人造人扔在森林裡跟把烏龜鱷魚隨便放生到河流裡有啥兩樣啊？
先撇開所謂的人道毀滅到底有多人道不談(不然戰不完了)，
以本段第一點來看，至少自己弄出來的成品要自己收拾啊.....
不然這簡直是像跟別人借廚房烤蛋糕結果在失敗後還把暗黑物質留在烤箱裡原封不動的跟其他垃圾一同歸還給房子主人一樣啊。
第三，法蘭肯斯坦在沒有外界壓力下因為成果太難看而放棄了實驗，完全沒有詳盡紀錄後續發展的意圖。
做實驗的人都知道：數據就是數據。再難看也得先經過分析再決定要不要使用，
不管是偽造實驗數據還是想跟老闆裝蒜說沒這回事都是不可取的行為，而且通常還會帶來更難看的後果。
而事實也證明，以人造人在出生一年內學會聽說讀寫，甚至到了能夠理解，並隨口引用"失樂園"內容的智力來看，
法蘭肯斯坦放棄了這個根本是天才的生命體實在是大不智，
要是這兩大男角有合作研究的機會，那成果想必德智體群美(啥？)都具備啊，
兼具了法蘭肯斯坦的科學頭腦與人造人的文學細胞(生科技能未開發，潛能未知，但可能比他名義上的老爸法蘭肯斯坦還威).....
這怎麼想都是科學界的損失啊！
最後，身為一個科學家，法蘭肯斯坦怎麼可以丟棄自己的實驗筆記本！
科學家可以把手錶當雞蛋煮、可以被別人吐槽說小提琴拉得很難聽、也可以拒絕為自己所處的世界負任何責任，
但絕對不能把自己的實驗紀錄簿亂扔啊啊啊啊，不然其他研究人員是要怎麼理解他的研究？
結論：法蘭肯斯坦根本是科學家失格XD(蓋章認定)